回忆

奇蒂大叔的醉状和这一带的大部分人不一样。再热闹的场合,哪怕喝的醉醺醺的,也是一副看似冷静的样子,绝不和别人主动碰杯。而且他其实更喜欢喝闷酒。

这天他就是喝的闷酒,一个人坐在自家的后门口看着外面。

正值深秋,放眼望去,荒芜的古老平原一览无余。奇蒂家住在小镇的最北边,也是最晚收到问候的地方——谁叫只有南边有公路。每次邮差找上奇蒂家门,袋子里早已空空荡荡。不过好在奇蒂并不怎么收到信,也并不把它当回事了。

奇蒂还在胡思乱想。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开的那辆大众中巴,他以前经常用它载着克莉丝汀出去玩。它在当时似乎还是很时尚的款式,型号是……是叫T1吧。虽然因为太大不算畅销,受他那样的年轻人欢迎是大概可以说得上的。

想到自己曾经的这辆伙伴,奇蒂摇了摇头。现在哪还看到的这样的车呢?人们怎么渐渐的就不再追求实用性了?

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因为实用性吧。但其他的原因,奇蒂已经想不起来了。不知不觉,三十多年过去,奇蒂已经年届不惑。

那真的是很久远的时候,久远到他在回想中巴车上的旅行时,几乎忘掉了另外一个朋友爱德华,忘掉了是他们三个结伴而游。毕竟奇蒂和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。

他们三个一定发生过什么很激烈的事,无非是三角恋等男女情爱的问题。他仍然记得自己和爱德华打过架,像野兽一样宣告这是“千古大恨”之类的东西。他那时还以为这会给他们的友谊画上句号。

但如今这些“千古大恨”的其它细节,奇蒂也已经几乎全忘了。友谊的真正结束永远不会是句号——而是时间与遗忘。

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很多当时看来毫无意义的东西,却深深烙在奇蒂心里。比如那个夏天克莉丝汀在大众T1后座上的样子,他和克莉丝汀走过的台阶和小路,爱德华送的早就坏掉找不到的小玩意等等。有些场景尤为清晰,在时间的清洗后并未使人产生不确定感。而直到如今,奇蒂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,他似乎已经将这些东西纳入了所谓信仰。

太阳快要落山了,逐渐向更深处侵袭的寒意将奇蒂从回忆里拉扯回来。他站起身,拍了拍屁股。似乎是因为年岁大了,一种无力感和突如其来的遗憾抓住了他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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